三四、生活
山丰刚到上海不久,参加了上海的一个旅行团去杭州2日游,大概10来人,只有山丰一个人不是上海人。快到杭州时,导游说,大家不要再讲上海话了,杭州人最看不惯上海人,以後一律讲普通话。到了西湖边上,有个石头,上面铺了一张报纸,没有人坐,山丰想坐上去歇一歇,正要坐,突然窜出一个60岁左右的老头,带着袖章,好像是西湖景区的协管员,大声呵斥山丰,怎麽能随便坐,没看见上面有报纸吗?不是你的报纸,你还敢坐?很凶,原来这张报纸是这个协管员铺上去的,作为他休息所用。导游赶紧把山丰拉开,导游说,团里有两个说上海话不小心被他听见了,所以他们这群人都很不受他待见。刚到上海,就见识了江南一带的地域意气之争。
山丰到复旦读书时,1997年,中国开始出现电子邮件,并不普及,学校不给学生设置邮箱,山丰自己去复旦信息办开设了邮箱,要收费,每月都要收费,好像是每2M流量10元,这个费用相b当时的物价不便宜,所以山丰可以自由地取名字,山丰问了信息办机房的一位年轻工程师,一般怎麽取名,他说复旦的习惯是名在前,姓在後,名取首字母缩写,姓全写,於是,山丰取了名字,後来不管用什麽电子邮件,山丰都喜欢用这个名字,直到Gmail,不允许山丰取这麽短的名字。山丰在复旦学生中,开通个人电子邮件,算很早的,毕竟价格不菲,大部分学生觉得难以承担,山丰由於有南航工作的存款,且认识到新兴的互联网的威力,所以毫不犹豫坚持下来。复旦邮箱是山丰的第一个电子邮件,事後证明,意义非常大,从此,山丰很方便地联系世界各地,先是山丰的那些大学同学,大家很快建立了电子邮件组,相当於毕业5年後,大家又重新相聚,很多同学在国外,帮助山丰打开了视野。能够和国外教授联系,获得博士后机会,更是功不可没。
2003年山丰再到复旦,继续用这个邮箱,居然还要收费,价格没有变,只是显得很便宜了,而且可以用科研经费来付。山丰记不清,大概什麽时候才改成免费。不过,免费的邮箱容量很有限,只有100M,最初几年,电子邮件还不是很普及,不觉有有什麽不方便。大概到2010年时,100M完全不够用,山丰养成了随时邮件,随时处理,立即删除的习惯,否则新邮件会被拒收。直到有一天,山丰的班上来了一位在职博士生,他是信息办的一个官员,在山丰并不知情的情况下,主动将容量空间改到1G,改好后,他告诉了山丰,後来山丰就不怎麽删邮件了。
山丰1998年在上海偶遇高中同学褚俊峰,山丰从机场出来,看到他在接人,几乎10年未见,山丰和他还是互相认出来,再加上他接人时,一直和旁边人,他老婆,在聊天,那个声音让山丰一下子就回想起他。他大学时在高中同学中就闻名了,去了四川一个很偏僻地方的大学,不久就和一个成都nV生谈恋Ai,成都nV生的父母非常生气,追到那个学校,他就跑出来,躲在各个高中同学的大学中,等nV生父母走了,再回去,这种情况断断续续一直折腾到大三,nV生怀孕,被他带出来,去流产,最後nV生的父母投降了,大学一毕业就结婚。
nV方家庭条件很好,总之在高中同学中传为传奇。98年遇到他时,他已经发财了,在上海有了公司,当时在机场好像是接某个老总,山丰和他匆匆告别,再约时间,後来去过他家几次,离复旦不远,在虹口区的九耕里,他还叫来另一位四川老乡,不是长寿老乡,山丰以前不认识,当时在上海财大当老师,大家一起打扑克牌,印象深的就是,夫妻俩很般配、很恩Ai。这个男同学,除了b较高,1米78,这个高度放在北方不算什麽,放在四川算很高了,山丰觉得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出生家庭也很普通,不过很能说,只要他一开口,别人就很难cHa进话,虽然大多数人很讨厌他不停的呱噪,那位成都nV生,模样b他好,也许喜欢听他不停地说,所以这个恋Ai、婚姻不是什麽公式可以计算的。山丰後来毕业离开上海,和他又失去联系,2003年回到上海,居然在2010年再次和他偶遇,已经记不清完整的过程,好像还是机场,这次他去送人,山丰好像也是送人,告诉山丰他搬家了,搬到徐家汇,山丰後来又去了,很高档的小区,在山丰他们杨浦区的人看来就是不可企及的上只角,这次见到他儿子,成绩很好,一路在徐汇区最好的小学、初中读上来,问了山丰一些学习问题,给他解答了几道数学题。他把山丰在他儿子面前狂吹了一通,可山丰自己心里清楚,山丰当时住的房子价格不及他的零头,如果按世俗的观点看,他远b山丰成功。後来,他儿子上了上海中学,再进计算机系,时不时来问山丰一些问题,听听山丰有没有什麽建议,这个孩子很争气,交大毕业到了加州大学继续读。可见,他坚持的恋Ai婚姻,没有在nV生父母面前退缩,还是很正确的。期间,山丰考虑置换房屋,即把旧房卖出,再添一点钱买更好的房子,临时遇到变故,费用超过预期,向他借钱2万元,他毫不迟疑地答应了,半年後,山丰还了他。
计算机科学是一门非常严谨而枯燥的学科,人类研究计算机,想办法让计算机越来越能g,越来越与人自然地交流,计算机在「人」化,人类却在「计算机」化,越来越少了人的乐趣。博士期间,山丰对文科的兴趣也激发了。山丰从小读书,基本没有偏科,特别是语文和数学都是学校的最好水准,山丰也一直Ai好一些文科的东西。b如历史和地理,平时休息时,总是找这类书来看。在分到理科班之前,山丰的历史和地理也一直是班里最好的。博士期间,山丰又读了不少与文学有关的书,b如复旦出版的《中国文学史》。
山丰在复旦的那个实验室与北大真是差别很大,首先人多了不少,其次,有点集市的感觉,始终有人在聊天,在放歌,在玩游戏。记得有一阵子,天天是陈百强的歌,有阵子天天是王菲的歌。实验室硕士生居多,博士生很少。但都是很有趣、有才的同学们,大家以做项目、编代码为主,有时也相互打趣说笑,气氛融洽。不过这个环境对需要读论文、写论文,深入思考问题的博士生而言很不利。山丰观察到,老师所在的环境也差不多,大都是几个人一个办公室,也是人来人往,吵吵闹闹的。山丰很困惑,这些老师和博士生都是如何做研究的,是不是还有其他更好的地方?山丰有一次终於忍不住,去找刘老师,「有没有安静一点的房间?我这段时间想用一用。」刘老师说,「你去问问沈老师吧。」沈老师很忙,不太容易找到,有天终於在路上遇到,山丰很少单独和沈老师说过话,鼓足勇气上去,「沈老师,我是刘老师的学生,实验室有没有安静一点的房间,我最近有b较重要的任务,大概需要两个月。」沈老师略有迟疑,「实验室没有多余的地方,大家不都这样过来的吗?自己想想办法克服吧。」山丰不放弃,接着说,「其他专业,可以去教室、图书馆,可是,我们专业需要用计算机,只能在实验室,很多人在里面讨论问题,我觉得很难深入思考。」沈老师说,「蓝天明、沈平跃,他们不是做得很好吗?你去问问他们的经验。」沈老师还要赶时间,山丰只好停止了。蓝天明、沈平跃,都是b他高年级的博士生,是沈老师组里很出sE的人物,他们来实验室很少,山丰和他们说过话,请问过他们,可是只听到一些含含糊糊的说法,诸如「增强自己的抗g扰力、尽量避开人多的时候」之类。
抛开学习乾扰的问题,实验室的研究生们还是给山丰带来很多乐趣,甚至让山丰近距离观察到与自己近似的一批人在这个纷纷扰扰世界中的各种生存哲学,其中最典型的是一种「混而不废」的哲学。记录他们如下,傅成耀,来自黑龙江,极稳重、极能g,完成项目主要靠他。廖贤,与傅成耀同级,来自福州,极开朗,极大度,管理实验室的杂事,维持实验室正常运转。边皓,父亲是本系的一位教授,b同级学生年纪小不少,极聪明,每次开会,总能找到一些独特的话题激发大家讨论,但是将会议的主题岔开,会议会意外地延长许久,但是更没有结果。申辉凌,来自河北,本科来自南开大学,喜欢玩Mud游戏,喜欢播放流行歌曲。钱静,nV同学,来自上海,胖胖的,极努力和谦虚,极友善,兢兢业业完成自己的任务。甘杰,来自四川,本科来自,极沈默,极自律,默默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毕业後出国,就读於东北大学,山丰後来去哈佛大学,居然在波士顿的一个商场与他偶遇。邰悦,nV同学,上海人,但据说父母来自成都,X格温和,秀气聪慧,与甘杰同属组里另一个导师林澈,且都是四川老乡,都在默默地为出国努力,因此他们之间聊天b较多。记得廖贤有次在实验室玩笑着评论邰悦,「如果从左下45度的角度看,有nV生中最完美的脸庞。」还有一位来自宁夏的同学,平时到实验室不多,不显山不露水,只是有几次nV朋友来实验室找他、陪他,不是一般的漂亮。山丰平时和他们说话较少,只是因为项目上的一些问题,与傅成耀和廖贤交流稍多。
从大的方面讲,山丰也感受到一点复旦、北大的校园文化的差异,有些大T是南北方文化,或者上海、北京文化的差异。北大同学之间偏严肃,大家无论在实验室,还是路上偶遇,都有些不苟言笑,彷佛人人都为一个远大目标忙着。复旦学生之间则轻松活泼很多,很多人想的就是过普通人的日子。再如,北大很流行一个字,「瞎」,两人在校园偶遇,打完招呼,一方问,「最近在忙什麽?」,另一方常用来回答的词是,「瞎忙」,或者「瞎Ga0」、「瞎混」。而在复旦,喜欢用的词是,「苟着」。两者含义差不多,都试图以最简洁的方式敷衍对方的问询,似乎都表达一种无可奈何的「无所事事」,其实T现年轻人想做事又不想轻易被人窥视的心态。可是细细品味,还是能感受到一点文化差异。前者直白粗俗,却又带点「我行我素」的霸气;後者文雅内敛,似乎有点「卧薪尝胆」的隐忍奋发。